第四章 干城(8)-《家园》
第(2/3)页
每一匹战马身上都沾满了血,有马主人的,也有抢夺者的。每一匹死马身边几乎都倒着两到三具尸体,有的是死于侧翼飞来的冷箭,更多则是被自己人砍杀。在这个眉月初升的秋夜里,强盗们被心底的恐惧逼得彻底疯狂了,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几乎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杀,杀,只要能举起刀来,将挡住去路的人砍死。无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想要活着回到草原去,看到自己的毡包和毡包里的女人和孩子,就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来。
血路两旁堆满尸体。星光不算明亮,却能清楚地照见地面上的红,表面上仿佛带着一层妖异的火焰,沿着河滩滚向秋水。很快,临近岸边的河水也变成了暗红色,细细水波仿佛一团团冰冷的鬼火,无声无息地交替着滚向远方。
河水原本有声音,但在岸上血与火的世界旁,它几乎成绝对的安静。飞虎军士兵扯着嗓子呐喊,从黑夜中杀来,将报复的羽箭射向乱砍乱杀的敌军。当双方距离拉近到二十步内的那一瞬,他们按照平时的训练将弓收起,从马鞍后摘下横刀。彼此之间相隔着丈许距离,将横刀在身侧探平。
火光和星光的交替照映下,那一排排横刀看上去就像鬼神口中的獠牙。已经被飞虎军用这种办法反复蹂躏了好几回的突厥武士没有任何勇气也想不出任何对策,躲避不及者立刻变成了“獠牙”尖上的血肉。飞虎军将士的横刀则毫不客气的挥落,抬起,抬起,挥落,开开阖阖,茹毛饮血。
“杀!为塞上百姓报仇!”侯君集拎着把短柄,长刃,需要双手才能挥动的大刀,冲在队伍最前方。复仇的感觉是那样的甘美,令他身上每个毛孔都感到振奋。火光中,他又看到了自己被焚毁的家园,被杀死的亲人,被掠走为奴的兄弟姐妹。
“杀,为了父老乡亲!”长刀在战马前泼出一道血浪,挡着无不披靡。
有人在他马前放下了兵器,举着双手大哭。侯君集毫不犹豫地挥刀砍下去,一刀将对方砍成两段。跟在他身后的飞虎军将士学着主将的模样,挥刀如风。突厥武士哭喊,求饶,像苇子一般被割倒,被马蹄踏翻,被惯性撞进河里。
这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战败者没有抵抗之力,得胜者却丝毫不懂得慈悲。“饶命!”失去斗志的部族武士跪倒在地上,回答他们的是雪亮的横刀。“投降!”有人一边跑,一边喊,飞虎军弟兄策马赶上,用畜生的前蹄踢断他们的脊梁骨。
他们不认为自己在滥杀无辜,实际上,河滩上的强盗之中也没有任何无辜者。雁门郡四十一城,被突厥人攻破者三十有九。那三十九个城市从此再不能称之为城市。即便突厥人退走后,那里在二十年之内都恢复不了生机。无一户不死人,无一家再完整,一些女子的尸体上,还留着被侮辱的痕迹。在南下时,突厥武士没有将任何中原人当作自己的同类,无论是抵抗者还是逆来顺受者,在他们眼里都是待宰的畜生。此刻,双方易位而处,飞虎军找不到宽容的理由。
第(2/3)页